說再見

我拖延著寫這篇道別，盡管心裡有萬千說話，卻無語。

觀照著這個拖延，5月3日便是金金火化的日子。離開熟悉的皮囊剛一星期了，你好嗎?

有生就有死，看著你一天復一天，不知從那時開始，我開始「圖像化」你要離開的影像。總希望好生好死，死時金金不要受苦，最好灑脫些，不要拖，不要受苦，如果可以睡著走無苦無痛就好了。然後，2021年的2月尾，發現了肚近心口地方有硬粒，最初還以為是冬天著的衫扭壓到皮膚嗎? 但原來是噩耗降臨，醫生說是乳線瘤。真好聽，乳線瘤，其實不就是乳癌嗎?!

乳癌，身邊已有兩位親人患上了，看著她們兩個的治療經歷，再加上身邊有貓友的親「貓」經歷，傷口會爆，爆了不能埋口，流血流膿，這樣餘生卻可以長達兩年。確診後，彷彿沒有問「為什麼」，將自已情緒冰封，直到差不多兩天才懂得回應: 這幾年來，我已經好有心理準備，隨時金金也可以走了，我只求金金走時無苦無痛，原來這種也是妄想。在金金面前，我好少哭，因為這個仔，他心繫於我，我些許情緒，他也會回應，而他最常用的方式就是自殘。知道消息後，自問自已消化不到，當時找了L，記得在餐廳哭著的情景...

如果這是金金的命，要苦痛的，也要尊重...

不可強加自已意願在別人的生命上，這是不尊重生命，你不尊重金金。

那可以做些什麼？觀照好自已，然後照顧金金。他要什麼，給予什麼，他能不能要，是他的事。

就是這樣，我們一起開始患癌病的旅途。

 

金金情況時好時壞，除了乳線瘤日漸長大，他的關節、脾胃和腎藏也愈來愈不濟，畢竟今年是二十歲貓了，如果對比人類歲數是九十六歲。這樣歲數貓齡，可說是要風得風，要雨得雨。每天少食多餐，不可要金爺餓著，如果過饑就嘔，但金爺不是每餐也有心情開飯，看著聞著就拎開面，有時真懷疑金和貓頭鷹是不是朋友，為了讓我知道「我不吃」，他的頸可以轉到差不多180度。不吃就餵啦，好不好? 有很多時候，零晨兩點，「我肚餓!」，好好好，我去開飯，好不好? 就這樣開拓了room service的服務 。金爺最初時還頗滿意我的room service，但一段時間後，他決定要自已在梳化睡，而room service的服務，由睡房拓展到梳化，但是是零晨4點、6點的時候，好好好，你肯食就好。回想起這段日子，可以如此親近，真好。

 

這個仔，由2005年3月被領養接回家，由對所有人無信心，到最後能夠這樣依賴我，我們經歷的實在太多。 記憶還歷歷在目，最初時，他很怕人類小朋友，相信有不好的經歷吧。我跟他AC，他說最後你也會不要我。聽著金這樣說，我心酸同時替他難過，我跟著說: 我會一直錫你，你不相信，那就用行動來証明吧，我對你不離不棄，唔會唔理你的。

就這樣，一同生活一同呼吸了好幾個年頭，在金金的指導下，我學會要早回家，晚上回家後不可再出街，金金對我的家教很嚴。如果我出去飲花酒和其他動物玩，回家後第一時間我會去沖涼，但很多時候也逃不出金的法眼。最初時，他為表示不爽，會賴尿在梳化、床或被上，到後來，他發現我對這種行為「無反應」，他就襯xx睡著時，屙尿在xx身上，對!是有意圖的屙，好讓xx鬧我，金真的很懂教治我的方法。

2020年時，我自已身體需要做手術，手術完畢後，因為傷口痛，所以回家第一天、只可躺床休息。然後，金金很不開心。金責怪我, 回家後不理他。隔天後:

我: 姐姐病病嘛，所以唔可以陪金金，你唔好嬲啦!

金: 你說過咩情況下都一齊嘛。

我: 但我病嘛，點照顧你，有xx照顧你咪一樣囉。

金: 好同唔好都要一齊。你唔可以只係好時先一齊，你唔好時，我地都要一齊!!

我: 唔好時都要一齊，咁攬住一齊唔好啦，好唔好?

然後我和金攬住係被裡面睡著，和好了。自此，我明白到，所謂「不離不棄」，是無論什麼情況下，也給予愛。所謂愛，並不是自已處於「好」的時候，有能力的給予。當遇上「唔好」的時候，唔好一個人面對，唔好留低愛錫自已的人，唔好等待自已「好」了，才給予。金金教我，在愛當中，好唔好都要一齊的重要性。

就這樣，我和金的心心常連在一起，他的患病過程，一切由金金舒服的大前題出發和考慮，這隻藥吃了影響胃口就不吃，管它什麼功用。這個仔，知道我對打皮下針和force feed很有陰影，這些年來，從未需要打皮下水，而且算是很合作的用針筒force feed食物。我就是用這些方法來愛我。有些事不爽不會讓步，有些事卻窩心得要命。

 

盡管12月時，19歲的金金做了切除乳腺瘤手術，盡量化驗報告很不理想，因為金金的狀態輕鬆自在，大家彷彿忘記了乳線瘤的存在，覺得只是在照顧著一位年老的貓貓而已，直至今年4月中，天氣轉暖，終於金爺沒有再流鼻涕可以除衫了。除衫不久，發現呼吸異樣急促。心暗知不妙，結果是癌症擴散到肺，倒數了。回到家裡，魚黏著哥哥，還睡在金的肚皮上，有哥哥錫的時候，要好好珍惜，不知道魚明不明白呢？但回家後，魚很乖，大多數時間也看護著金金，雖然粗粗魯魯的，但貓與貓的互動，人類是怎樣也不可以代替到的。喱妹雖然很害怕金金後期的狀態，但也願意錫這個哥哥頭仔，幫金金清潔面仔。這個金哥哥，除了我之外，最錫就是這個肥妹。

 

醫生說以金金x-光片來說，如果留醫，以他經驗，24小時左右就會離逝。我們回家後十天，在這十天裡，我們有吃、有喝、有玩鯊鯊貓草公仔，有抱抱睇街，有上床攬住訓，屙完尿尿自已行返出貓沙盤， 有梳毛毛洗面面，無時無刻都係咁靚仔。仲有法師幫金金做皈依三寶，金金好叻仔而家有法名添，叫做「正航」。法師說祈願黃金糕正航速往阿彌陀佛淨土。

 

最後

我托著你的臉

你抱住我的手

 

金，你乖乖地，要跟住佛菩薩腳仔行，要去極樂國土，好好修行。

時候到時，你要黎接我，所以你要好好修行先有能力黎接我，唔好走黎走去，乖乖地要聽話。

我地一定會再見。